青山无伴独相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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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将为太阳献上赤色歌谣34

34.斯摩棱斯克的林海,有两颗冰冷的星,像你的眼/По Смоленской дороге


我离开了贝克兰德。

不仅是贝克兰德,我想从世间蒸发。

在回想起旧日的过往的同时,我突然回过了神,重新夺回了一点点被蚕食的意识主动权,夺回了思考能力。也因此,明白了这场大火是谁的手笔。

亚当。

这就是你说的解决之法么?

在我沉湎自我时,火已经悄然灭熄。四周如今早已只剩枯火余薪。

我只是旁观者。


我回到了家,拿出与我相伴的皮箱,麻木地塞进一些衣物和零钱。

“你要去哪儿?”塞努醒了,她问我。

我没有回答。

我离开了家……不,住所,我没有家。


我没有立刻去车站,而是像往常一样,穿越过一个个区域,再一次用脚丈量我为之热血奋斗的地方,看着黑乎乎的生还者,哭泣,嚎啕,庆幸,祈祷。看着鲜活的、肮脏的城市,散发出颓丧的焦臭和青烟。

都是我的错。

我不该相信祂,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祂。

一位绝对理性的神明,祂自然会选择最直接、最高效,同时也是最冷酷的处理之法。

烧掉传染源,烧掉传播途径。


塞努跟着我,但她没有落在我的身上。

是啊,她不一直都是亚当安排的眼线么?她不是康米向造物主索要的礼物么?

那时候,康米对安德烈说,给我一只会说话的小鹰好了,这个天高地阔的鸟笼正适合它,而我也能和它说说话。

塞努不是因为我的愿望而存在的。我只是想要一只鹰,而祂恰好有这么一只。

话说回来,这座城市跟我有什么关系。

我早就是个死人了。

死人的胸腔就该是空的,哪里还有沸腾的热血。

我该走了。去寻一处坟墓,把自己埋葬。


石墙与钢筋搭建的车站没有受到大火的影响,虽然乘客少了许多。

我在车站遇到了亚当。

但祂只是远远和我相望,脸色平静,祂永远都是这副模样,不喜不悲。

我应该给祂一拳,就像我痛揍阿蒙那时一般。

但现在的我,只能躲开祂的注视。

“留下来。”我好像听见祂对我说。

不,这具身体还归我所有。等我彻底死去的时候,你会找回你的爱人。

我在心里回答祂。

祂能听得见么?

我不在乎啊。


可是,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离开的原因。就像当时在拜朗,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留下的原因。

我最后一次回头去寻找祂,祂还在那里。

神性是天然与“私爱”相隔绝的吧。

我仓皇逃离了贝克兰德。


火车哐当哐当地前行,我不知道它会去哪。我只是在想,为什么亚当不来抱抱我呢?如果祂这样做,也许我就会嚎啕大哭一场,接着告诉祂我的心事。也许祂会为我开解。

但是我知道,不能这样做。

因为我是贝克兰德大火真正的凶手。

也许这就是对我这僭越者,窃位者的惩罚。

塞努不时伸出脖子,笨拙地蹭我。但我懒得回应她。


“这场大火真是不可思议啊,有时候都在想,是不是神明的降福。”同乘者们无一例外都在谈论刚刚过去的灾难。

我缩了缩脖子,不知怎样去逃避这些声音。

“虽然是午夜发生的大火,但伤亡人数实在不多。”

“胡说吧,明明死了那么多人。”

“不,你不知道。那些人都是死于霍乱,鼠疫的人,真正被烧死的,几乎为零。我有个法医朋友说,目前验过的死者,全部死在大火前,肺部里面干干净净,一点烟灰没有。只不过被火烧焦了。”

“嘿,要说烧死最多的生命,就是老鼠了吧,堆得跟小山似的,我都不知道贝克兰德有这么多老鼠。”

“哇,也就是说,这场大火相当于是给贝克兰德消毒咯?要是能烧烧塔索克河就更好了,可惜烧不得。”

“是啊,虽然代价有点大,但是房屋设施什么的,还可以重新建嘛。”


我错怪了亚当。这个发现让我欣喜,又让我更加颓丧。

祂虽然为生命做出了功利主义的选择,但又为死者提供了人道的逝法。

相比起来,我的感同身受则毫无价值。

只有最冷酷的人,才有资格与最广大人民产生共情。唯有如此,方能抵抗负面的精神攻击。

而我,只是脆弱的凡人。甚至在灾害面前,还丢失了康米赋予我的一切非凡力。

康米。我真是个不称职的替身工具人。

如果是康米,她一定可以独自拯救这座城市。


我在不知名的站台下了车,穿过小镇和无人之地。

不知昏朔。

这时,有银色的天使降临在我的面前。

祂背负十二羽翼,身着粗麻长袍,面容秀丽出尘。

我见过祂。

在亚当的尸骨教堂里。

“乌洛琉斯。”我记得,这是祂的名。

祂点点头,声音轻柔又虔诚,“我主想要见你。”

我顿时明白了祂所侍奉对象,真实造物主,安德烈成神的极端人性。

“好,我跟你去。”

祂扫了一眼塞努,“她序列太低,可能不方便。”

“我要去。”塞努嚷嚷道。

“继续监视我?”我阴阳怪气地问她。

她暴跳如雷,“谁说我是间谍的?”

我毫不留情地拆穿她:“你早就成为非凡者了,对不对,几百年,几千年?”

“你有病吧,拉丝贝特。且不说我连半神都不是,怎么可能活那么长。就算我真活了几千年,连个天使都混不上,也太丢人了吧!”她的喙敲得哒哒响,是黑耳鸢威胁时的本能,“就在遇见你的前一天,我才被那位……神明捉住变成非凡者的,你不要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就全部当真好不好。”

算了,我没心情和她吵。虽然她是个可耻的间谍,但我还是,想留着她。

“没关系,我会给她一副鹰的眼罩,目不能视,便不会受到神的影响。”我温声相求于乌洛琉斯,替塞努开脱道。

祂完全没受方才闹剧的影响,轻轻颔首。

“遵从您的意愿。”

这过分的谦恭,让我有点不适。


神弃之地。我在梦里游历过的地方。

在闪电的明暗交替间,我看见远处高峰上,有巨大的十字架。

它真实,又虚妄。

模糊的人影倒吊其上,被无数木桩钉穿。

像殉道的弥赛亚。


无数帷幕影影绰绰,有一双眼睛在深处打量我。

仿佛在邀请我。

所以,我走进了帷幕之中。


“拉丝贝特?”我看不见祂,但祂确实在低声呼唤我,那是我熟悉的声音。“你现在,长这样了。”

我尴尬地笑了笑。

“对不起,我会把这具肉体主导权还给康米,嗯,就是你的拉丝贝特的。”我抢先坦白了。“安德烈·伊里奇。”

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祂,还是选择用恭敬的态度,念出了祂的本名与父称。

在亚当面前难以启齿的私心,但面对倒吊人,反而无甚障碍。

果然在我心里面,亚当和安德烈的关系更紧密些,而我也一直把祂当做爱人来看待。

所以我没办法坦然和亚当讨论分离的事情。

眼前,造物主的人性没有立刻回答我,反而问我,“亚当跟你说了些什么?”

我没明白祂的意思。

“祂没有告诉我什么,是康米告诉我的,在梦里。”我还是不愿意用拉丝贝特来称呼她。“我看到了你和她相逢,相持,嗯,相爱……接着你被天使背刺分食,而康米离开了你设下的牢笼,开始漂泊……”

其实我仍然不知道康米在几千年里是以怎样的形态存在,而我一个死在旧日的意识,又是为何复苏在当下。

“为什么不说说你自己呢?拉丝贝特。你是怎么和亚当认识的。”

“唱歌啊。”我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,“我唱苏联老歌可拿手了,你要听么。”

祂沉声笑了。

“唱吧。不过在此之前,闭上眼睛。”

我没有问为什么,找了个地方坐下,并乖乖照做。

黑发黑瞳的安德烈站在了我的精神世界门前,祂摸了摸我的头,随后也坐在了我的身边。

我碰到了祂的“手”,是温热的血肉触感。

“你不想让我见到你的真身?”

“嗯,怕吓到你。”祂笑着说。

好奇怪,所有人都说祂疯了,为什么祂看上去如此正常。

“唱吧,拉丝贝特。”祂说,“像我以前唱歌给你听那样。”

唱什么呢。我一点灵感没有。

“也许比起红歌,你更想听有宗教色彩的曲子?”我问这位殉道者。

祂说:“你为什么会这么想。”

我没有再回答这位上帝的扮演者。自顾自开始了演唱。


在向斯摩棱斯克的道路旁,是无尽树林的海洋

在向斯摩棱斯克的道路旁,林海的枯枝在寒风中摇荡

在向斯摩棱斯克的道路旁,两颗预示你我命运的星高悬夜空上

像你的眼睛,蔚蓝冰凉

像你的眼睛,将我凝望


“斯摩棱斯克,离莫斯科很近。”祂正闭着眼,语调轻微,像是沉湎在回忆里,“你知道斯摩棱斯克战役么?”

“我知道,斯摩棱斯克是莫斯科的门户,虽然没有拦住德军,但也为莫斯科保卫战争取到了一些准备时间。” 

祂发出了一声喟叹。

“再唱些什么吧,我喜欢听你唱歌。”

为什么,因为康米从来不唱歌么。

我侧头,透过闭合的眼睑,与祂漆黑的瞳相交。

“安德烈,在那之前,你能亲亲我么?”

我神差鬼使,说出了这句话。

——

按理说真造肯定能化人形,我只是想逆向玩《沙耶之歌》的梗。

精神看见的黑色眼睛也是我的私设,不想跟结膜炎病人谈恋爱()

名+父称的称呼方式是对上级、长辈的尊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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